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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雪山第一村

杨福泉 3471 2017-10-28 09:39:52

丽江山野多名村名镇，堪称“雪山第一村”的玉湖即其中之一。

玉龙雪山麓有湖如玉，皑皑雪峰倒映湖中，恍如缥缈梦境，形成著名的丽江雪山十二景之一：玉湖倒影。相传纳西王木土司为防湖水渗漏，曾置玉壶于湖中心。过去木土司在湖畔筑避暑夏宫，玉龙书院，建养鹿场。玉湖村最早的居民即是为木家护宫养鹿的人。玉湖湖畔草场万顷，春夏草长莺飞，野花万点闪烁其中，牛铃叮咚，牧人作歌。深秋严冬，牧场草黄，湖中大片芦苇随风起伏，瑟瑟响如一片悲秋琴弦，一派苍茫寒凉景象。我多次在暮秋初冬时节访玉湖，颇有心绪苍凉之感。

游玉湖，必引发一段怅惘思古之幽情，因玉湖埋葬着纳西王室一个凄惨哀怨的故事。我在玉湖村收集到的传说之一说，木土司的公主远嫁外邦“伯”部落王子，王子图谋夺取岳父丰饶之领地，而爱夫笃深的公主则助夫策划。但其计划被木土司派去的特使察觉，派灵犬回来报信。木土司伏重兵于玉龙雪山麓黑白水峡谷及白沙。来攻打丽江的“伯”部落兵马全军复没于此，王子阵亡，随军远征的公主则被其父俘获，囚禁于玉湖湖心亭中，每日喂其炒肉干饭，惟独不给水，欲使其渴死以报助夫反父之仇。但公主于夜深时在亭中垂长辫于湖汲水喝之，多日过去，公主花容不改。后隐情暴露，木土司令人剃去其发，公主不几日便惨然渴死于湖心亭，死后亭中长出一棵当地人称为“虑朱”的大树，万千枝叶皆垂向水面，使人宛然如见公主生前渴急欲得水时的哀戚之状。相传每当风清月白或雨雪霏霏之夜，在湖畔会隐隐听到公主的幽泣声。此树于文革中颓然枯死。相传纳西古乐“白沙细乐”中“公主哭”、“一封书”、“阿丽丽金排”等即是歌咏其事的乐章。

玉湖村多古迹秘境，清代“改土归流”后派任丽江的第一任知府杨馝题“玉柱擎天”四字，使人镌刻在村西南角峭壁上，形容玉龙雪峰峭拔峥嵘之状。雍正三年，郡丞聂瑞又在其下横书“玉壁金川”四字。“玉柱擎天”峭壁下的森森古树林中，有一泓碧清如玉的水潭，因水清如镜，含氧多，故能养名贵的虹鳟鱼。石壁下有一掬清泉，据说此水能治眼疾，明目，还能给人吉祥和福气，因此当地人和外地人都喜欢来此汲水洗目和求福。又相传此地有灵，能赐子给不孕妇女，因此，过去亦有不少来此求子的妇女。此地修有“太子庙”，奉祀赐子祈福于人的“太子神”，“太子神”是个小男孩的形象，来求子的妇女以钱币投于裸身“太子”的生殖器上，以投中为即将怀孕生育的吉兆。这是边地流行的生殖崇拜信仰的民俗古风。

玉龙雪山是一座融汇了不同宗教文明的圣山，除了东巴教等纳西本土宗教外，它与藏传佛教有密切的关系。在著名景点“玉柱擎天”，有一个佛教圣迹，相传是藏传佛教噶举教派（白教）领袖，明廷封之为“大宝法王”的噶玛巴大活佛坐禅的神秘所在。相传噶玛巴云游来到“玉柱擎天”上面，看周遭是一片吉祥福地，便在此静坐冥思，不久，雪山中很多虎豹熊狼等野生动物都纷纷来到他面前，俯伏于地，听活佛念经。有个给木氏土司放羊的人牧羊来到此地，羊群全涌过去聚集在噶玛巴周围，听他念经，赶也赶不走。牧羊人将这个异人的情况告诉给纳西族土司“木天王”（明代滇川藏地区藏、纳等族对纳西木氏土司的称呼）。“木天王”赶紧派他手下的重要官员来请他，从此噶玛巴常驻丽江，广开佛缘。相传这里的岩上至今尚留着许多兽蹄印迹。这个民间传说与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黑帽系八世活佛弥觉多杰、十世活佛曲英多杰在明代曾到过丽江，噶玛巴十世曲英多杰曾长期留居丽江的史实密切相关。

从玉湖村往雪山北方向走约十数里路，便到神秘的“仙人迹”岩，相传纳西王木生白人到中年即悲戚于他一生精忠的明王朝的日渐衰落，厌倦红尘，独自隐居雪山，天长日久，他与山中飞禽走兽相知甚深，能识众鸟兽之语。一日，他率百兽千禽在此巨岩草甸上歌舞嬉戏，尽兴而欢，然后骑一红虎腾跃过巨岩，遁入深山云雾中，从此不见踪影，岩壁上留下酷似一人骑虎的斑斑痕迹，至今清晰可辨，后人称其为“仙人迹”。后世曾有一个云游僧(民间相传是担当和尚)紧傍巨岩筑庙修行，现寺庙残垣断壁尚存。

村子西南面是一座峭拔入云的山峰，峰顶是当地青年祭传说中的殉情始祖和殉情者的灵域圣土“玉龙第三国”爱神的圣地“花冷古”，此地有风吹不到的高山草场，在峰顶往西观可以看到气势磅礴，深不可测的金沙江峡谷，往东则可看到美丽的丽江坝和连绵起伏的群山。在山顶上有祭爱神的石头堆，上面竖着代表爱神的木头人，周围还可寻见竹笛、口弦等遗物。

后世的玉湖村与不少名士结下奇缘，如在西方有“纳西学研究之父”之誉的美籍著名学者洛克在丽江留居达27年，这27年中，他的居住地就在玉湖村,以他为首的“美国国家地理学会探险队”总部也设在玉湖村。洛克一生致力于研究纳西族历史、东巴文化和玉龙山植物、丽江及中国西南诸多地区的地理等，著作等身，名闻遐迩。现有越来越多受他的影响到丽江来旅游和从事研究、考察的游客、学者、学生等。很多人都慕名来瞻仰这位传奇人物住过的地方，不少国际性的合作研究项目也与洛克的影响密切相关。数年前，自青年时代就与玉湖村结下不解之缘的纳西人黄泰先生组建了“玉柱擎天生态旅游公司”，把洛克先生在玉湖村长期居住的宅院辟为“洛克旧居纪念馆”。又费尽千辛万苦，收集了数百件流散纳西族民间的洛克遗物，陈列在这个“洛克故居”中。

此外，中国著名的纳西学家、美术史家、原台湾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李霖灿先生20世纪40年代在丽江研究东巴文化时，曾多次到玉湖村，与村民结下了深厚友谊。2001年，黄泰先生和李霖灿先生的儿子以及丽江东巴文化研究所协作，在玉湖村“玉柱擎天”巨崖附近立了“李霖灿先生衣冠冢”。

玉湖村的民居在丽江别具特色，房墙全用当地特有的石头砌成，这种石头呈黄白色，石面粗砺不平，有的呈蜂窝状，别有一种山野人家的粗犷简朴韵味。雪山脚下，茫茫旷野，寂寂荒草，一片苍凉空阔。一排排石墙青瓦木屋与村里特有的棕榈等树木的青枝绿叶交相辉映，清冽的泉水哗哗流淌，所有这些，构成了在丽江坝子内见不到的一种山野农家田园凤光。

如今，该村的旅游胜景有“玉柱擎天”、“雪嵩庵”、“明目泉”、“神潭枫树”、“太子洞”、“玉湖民居”，“玉湖书院”、“噶玛巴坐禅处”、“仙人迹”、“花冷哺”等和野外观杜鹃花等旅游内容。此外还有多条骑马或徒步登玉龙雪山的游路，我2003年秋天借在丽江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之便，与几个友人骑马游雪山，云遮雾掩中，无数变幻无穷的雪山幽情胜景，飘然来眼前。

玉龙山是一座神山、奇山，玉龙山域林莽雪峰中的纳西村寨也有着那么多的古意野情。朋友，当你远游玉龙山，别忘了去山脚下那寂静寒凉，阅尽纳西王国沧海桑田之变的“雪山第一村”玉湖看看，你多知道一些玉龙山中纳西人的旧事今情，你就能更深地解读这座山。